沒想到還能造謠出一篇,或許還能有第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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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名立希慌張地推開玻璃門,敲響了上頭的鈴鐺,白色的外套清晰可現灰色的水漬。
『真是倒楣……』她甩甩護在頭上沾滿水珠的手,在心中嘖了一聲。
方才走在街上還能說風和日麗,已經過了夏季中午最炙熱的時段,轉眼間就飄來一坨烏雲開始下雨,讓她本來就不太高興的心情更加跌宕。明明天氣預報說降雨率只有不到兩成。
拍了拍肩頭後,她觀望沒來過的咖啡廳,從裝潢看來是間平價的店鋪,音質不甚的喇叭正撥放著最近流行的音樂,細節糊成了一團。裏頭已經坐了同樣被這偶陣雨驅趕進來的客人正在點餐,服務員只喊了聲有位置都可以坐,無暇仔細招待她。
鈴鐺聲又再次響起,走進一對嚷嚷著怎麼會下雨的女性,立希不好意思擋住人家的路,只好往內邁進,卻在角落看見了熟識的人影。
豐川祥子。
對方獨佔了一張雙人桌,左手邊擺著一壺茶,面前則是攤開的課本和筆記本,正專注地書寫著。
『大小姐也會來這種便宜的咖啡廳啊?』
但轉念想,祥子可是連去卡拉OK都覺得很有趣的人,或許這種小市民的體驗正是她的興趣吧。
想到上次強迫她在自己家躲雨發生的事情,立希內心有點尷尬,當她從電腦桌上睡醒時祥子已經離開了。
若是平常立希大概有多遠就躲多遠,她一向不擅長這種場面,但想到讓她心情不好的原因,還是硬著頭皮在祥子對面坐下。
「難道不應該先問有沒有人坐嗎?」
祥子淡淡開口,眼都不抬。
『所以這傢伙早就注意到我了,但故意連招呼都不打。』
這讓立希有些不悅,惡聲惡氣地問:「原來有人想跟妳坐同一桌嗎?」
「立希同學這麼看輕自己,也是讓我有些吃驚呢。」
眨了眨眼後才意識到對方在譏諷,立希忍不住「哈啊?」了一聲.此刻店員靠過來點餐,她只好耐住性子點了一杯冰美式和鹹派,祥子也順勢請對方幫自己回沖,繼續埋首於課業當中。
不對,她不是來找對方吵架的。
立希雙手抱胸,翹腳等待自己內心的暴躁平復,等到店員端上咖啡,才將這幾日間,一直盤根在自己腦中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首歌,很受歡迎。」
沒頭沒尾。但以她們少的可憐的交集,指的自然只能是那個雨夜,她們共同創作的歌曲。
祥子筆不停,只是淡淡回應:「真是再好不過呢。」
彷彿作品受到歡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
見到這副模樣,立希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又起了漩渦,逐漸變大,將她的聲調拖了下去。
「是啊,畢竟是妳所創作出來的歌曲,所以肯定會受歡迎的。」
她自暴自棄地說著,低頭盯著眼前深色的飲料,不用入口便覺苦澀。
如果沒有豐川祥子,這首曲子或許會被苦思許久,仍未有進展的她給拋棄。
雖然樂奈也經常改編曲子,可都是建立在立希所創作出來的基礎上。祥子和她卻是互相編了一段又一段,甚至她覺得最好的部分——也是祥子創作出來的。
這應該是祥子的歌,不是她的歌。
所以說,有這種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自己接觸作曲的時間絕對比不上祥子,更別提關於音樂的涵養更不是從管弦樂逃開的人能相提並論的。
儘管反覆這樣對自己勸解,不甘心的情緒卻一直繚繞於心頭,甚至今天還因此控制不住,對其他團員發了脾氣,爽世勸說下才提早解散,場面不至於太過難堪。
「立希同學聽過Sex Pistols嗎?」
祥子忽地說起看似無關的話題。
「哈啊?當然的吧?」
「X JAPAN呢?」
「說不上喜歡,但也有。」
祥子又接連提了幾個古今內外知名的搖滾或龐克樂團,立希或點頭或搖頭,越來越困惑。
「那妳認為,妳完全沒有被她們影響過嗎?」
「多少有吧,畢竟妳提的不是經典就是主流。」
「那同樣的,或許妳碰巧聽見了我自娛時所哼的旋律,從中得到一些啟發,但那不代表我創作了這首歌。沒有人是憑藉著天生的才能,從虛空創作出作品。風嘯、晴空、花香,妳所看、所聽、所聞的一切,都是作品的養分。」
祥子從茶壺中倒出顏色很淡的薰衣草茶,看起來回沖了不只一次,喝了一口。
「所以那首歌,母庸置疑是妳的作品。那些讚揚,也都是妳的。」
立希愣愣地看著又開始整理筆記的祥子,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熱。
「妳、妳又沒完整聽過,別說這種無關痛癢的客氣話。」
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反過來斥責對方。
祥子嘆了一口氣,放下筆對立希伸出手。
「幹嘛?」
「讓我聽。不是演奏版,而是HIDI版本。」
立希有些遲疑地拿出手機和藍芽耳機,找出檔案,要將耳機遞出時卻又停住動作。
祥子乾脆地取過耳機戴上,立希只好咬牙按下撥放,看著時間軸從四個零開始緩慢前進。
祥子閉起眼睛,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仔細地聆聽。
立希光是看著秒數的跳動,耳邊就彷彿聽到了電子合成的樂器,內心也隨之上下起落。萬一祥子聽完之後改變評價怎麼辦?畢竟在對方聽完最後一次後她又改動了不少地方。
為什麼表情這麼木然?發現自己言之過早嗎?以往樂隊成員都會和顏悅色地發表一些稱讚,但畢竟是同個樂隊的夥伴,評價會比較寬鬆也是正常的,或許這根本無法入真正懂作曲的人的耳內。
曲子結束,立希趕在跳到別首歌前按下暫停,祥子睜開眼取下耳機交還給立希。
「這是一首好歌,妳做得很好。」
說完又拾筆書寫。
立希茫然地盯著祥子。
燈說這首曲子很濕潤時,雖然摸不照頭緒,但能明白這是肯定的情緒。野貓興高采烈的不管練習進度,一直重複彈這首歌,老實說很困擾,但那是樂奈表達喜好的方式。初次表演這首歌時,獲得的喝采聲也讓她感到興奮。
相比之下,祥子的評論很平淡,卻帶著不同那些的意義。
豐川祥子承認了椎名立希。
她忽然有點鼻酸,連忙握住冰涼的玻璃杯灌了一口咖啡,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平穩地開口。
「謝謝妳。」
「我只是給出了應有的評價,不需要感謝我。」
相比立希的感動,豐川祥子八風吹不動地回應。讓立希有些害臊和不滿,憑什麼都是自己在動搖啊?
「或許我該多碰巧聽見妳『不經意的自娛』,這樣就可以創作出更多好曲子了。」
「……過度依賴某種靈感來源可不是好事,作品會僵化的。」
祥子手不停,眉頭卻稍微皺起,這讓立希心情好了些。
這時,咖啡廳的音樂切換到了Ave Mujica的黑色生日。
聽到自家的音樂,祥子忍不住稍微抬起眼觀察立希,立希若有所思地望著天花板,正在仔細聽這首歌。
「妳覺得,這個樂團如何呢?」
祥子裝作不經意地問。
「哼,戴著奇怪面具炒作話題的商業樂團。」
立希抱胸不客氣地批評。祥子的手停了下來,圓珠筆在紙頁上暈開一點墨。
「以她們的歌曲和技術,根本不需要做這些多餘的事情也可以大紅大紫。不如說,不搞這些多餘的噱頭才能專注在音樂本身。」
「妳喜歡她們的歌曲嗎?」
「不錯啊,我經常用她們的歌來練習。」
「不會太難嗎?」
「一開始有點,但多練幾次也就能跟上了。」
祥子點點頭,看來下次祐天寺小姐抱怨鼓譜的時候,有理由可以反駁她了。
不過,嚴以律己的立希,口中輕描淡寫的「幾次」,到底是多少次,則是祥子沒想細想過的。
她看了看時鐘,著手收拾東西。
「我還有事要先行離開了,立希同學慢坐。」
立希看了看外頭,雨不知不覺間停了。大口將冰美式一飲而盡,伸手招來服務生將尚未動過的鹹派打包。
「我想趁沒雨趕快回家作曲。這個給妳。」
立希將還有餘溫的紙袋塞入祥子懷裡。
「妳太瘦了,多吃點。」
不等祥子反應,立希已經結完帳推開門離去,風風火火的像是這場陣雨一般。
這位鼓手還是如此沒定性。
祥子嘆了一口氣,提著紙袋在路口攔了一輛計程車——當然是能向事務所請款的。說出團練室的所在後,她取出巴掌大小的鹹派小口品嘗,雞肉、馬鈴薯、起司的味道在嘴裡擴散。
認真評價的話,味道不怎麼樣,調味太過單調油膩,畢竟只是廉價咖啡廳所提供的附餐。這個價格是祥子選擇它作為溫書地點的原因之一,不過為了減低開銷,祥子點完薰衣草茶滿足低消後便沒有多叫東西。
所以她確實是餓了,忍不住三兩口就將派吃完,還有些意猶未竟。
她用紙巾擦拭手指和嘴唇,望著窗外街景流逝,玻璃上還有些許雨絲殘留。想起椎名立希對Ave Mujica的評論。
既然目標是主流出道,祥子有把握自己的曲子能被大眾所喜愛,在這個大前提下,就算立希或少數自詡有品味的人不欣賞也無訪。
但,能夠被同為創作者的人讚許,那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祥子微微揚起嘴角,不自覺哼起立希的歌曲。
哼唱到一半,腦袋內模糊的浮現某些想法,祥子手指抵著下巴沉思,反覆哼著剛才的曲調,逐漸地變形、延展。
她連忙取出平板開始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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