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希匆匆趕往RiNG換上制服打工,他最近增加了一些排班的時數,畢竟得負擔某隻流浪貓的費用,就算凜凜子總是給他很多折扣還是不太夠,更不想開口跟家裡要零用錢。
剛放學這段時間總是最忙碌的,樂隊成員會想在團練前補充一點能量,來聽LIVE的人也會先到咖啡廳打發時間。偶爾辦LIVE太忙碌的時候也會被拉去幫忙管理入場或是搬運器材。
「凜凜子前輩,一杯濃縮咖啡,從我的薪水扣除。」立希一邊說一邊熟練的取出咖啡豆放入機器中按下按鈕。
「一杯咖啡而已,當成員工福利就好啦!不過你最近是不是喝的有點多?咖啡因的攝取要適量喔。」
「已經得到很多優惠了。」立希加入些許冰塊,攪拌過後幾乎化光,丁點品嘗香氣的意思也沒有便一飲而盡。「我去廚房忙了。」
靠著咖啡,立希總算能應付來忙進忙出的工作,一部份也是歸功於已經做得相當熟練,可以半自動導航的完成餐點或飲品。
「立希,支援一下八號桌。」
凜凜子的聲音傳來,他將手上的拿鐵拉花完成後放置到出餐口,拿起點餐本走到八號桌,沒好氣地開口:「需要什麼?」
眼前的是身穿羽丘制服的愛音與燈,燈面前攤開常用的筆記本,對著空白的頁面苦惱。愛音則是興奮的指著門口處的布告欄。
「Rikki你看你看!宣傳海報出來了耶!」
「早就看過了,還是我親手貼上的。」立希看似受不了的吐槽,但順著愛音的手指望過去時,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
那是一張精心設計的海報,醒目地印著「Afterglow × MyGO!!!!!聯合LIVE!」的字樣。
「好酷喔!很有偶像的感覺對吧?我已經拍照上傳MyGO!!!!!的推特囉!」
「反正一定是你占了一半的照片吧。」
「不然也幫Rikki拍一張?」
「不要,快點餐。」
「那我要一份老樣子。」
「沒有叫老樣子的餐點。」立希一邊碎念一邊寫下伯爵紅茶,轉頭面對燈時語氣放軟許多。「燈呢?要不要喝點薰衣草茶,可以放鬆精神。」
燈抬頭看著立希,蹙在一起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來,點了點頭,但低下時兩條眉毛隨即又靠攏。
「不要太勉強自己,還有很多時間。曲子的部分我在趕一下就好。」
「經常熬夜對皮膚可不好喔。」
「你的SOLO練的如何?聚光燈打在你身上時彈錯,可比鼻子上長了一顆青春痘還顯眼。」
「Rikki欺負人!對Tomorin就這麼寬裕!」
「還不是你一直纏著我說什麼只有樂奈出風頭太卑鄙了,我才勉為其難寫了SOLO段落給你,兩倍不夠的話就給我練習三倍!」
愛音被戳中痛點,氣鼓鼓的拿出手機觀看MyGO!!!!!的頻道,閱讀最新的留言,很快沉浸在不知民群眾的讚美中。
「你有打開廣告收益嗎。」
「歌迷們可是喜歡我們才來聽的喔,怎麼可以讓世俗玷污這份熱情呢,Rikki被金錢蒙蔽了雙眼嗎?」
「連打工都沒在做的人少跟我扯這些,給我打開!」
「抹茶芭菲。」
樂奈拖著隨身的行李箱,不客氣地在愛音身旁坐下。
「練習結束才可以吃。」
樂奈露出不開心的神情,立希不得已只好從口袋掏出抹茶糖果塞進對方嘴裡,任性的貓這才露出微笑。
「難得提前到,愛音你好好盯著野貓,別又讓他跑了。」
愛音露出傷腦筋的表情,隨即靈機一動拿出手機開始介紹某款社群APP,順便讓自己的追隨人數加一。
立希說完回到廚房繼續工作,其實他知道這段SOLO超過愛音的能力,反正還有一個月,很簡單是吧?
要是真沒有辦法,他也準備了一份比較簡單的版本。樂團內有個愛慕虛榮的吉他手真是麻煩。
當一曲結束,大家還喘息不到一口氣的時間,立希的聲音立刻充斥著整個團練室。
「那邊的,速度不要慢下來!掉拍比彈錯還要明顯!野貓,愛音就SOLO這麼一部份而已,忍耐點不要偷彈。爽世,後段是累了嗎?LIVE的演出時間半小時以上,注意一下體力的分配。」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爽世微微點頭。
「太難了啦!手指跟不上啊!」愛音苦惱地看著自己泛紅的手指頭,雖然已經長了點繭,但持續這樣高強度的彈奏還是有些生疼。
「想彈。」樂奈一邊說著一邊隨手完美彈起剛剛愛音失誤的部分,甚至多加了些花樣。
「啊啊!樂奈你不要這樣,我壓力更大了啦!」
「誰叫你要擅自決定跟Afterglow辦演唱會?可不能給前輩們丟臉,況且這才第一首歌而已,後頭兩首難度可不會比較簡單。」
「請問編曲擔當,不能簡單點嗎?」愛音可憐兮兮地問。
「不行,這是對Afterglow的褻瀆。」
如果連這種程度都做不到,那要如何襯托燈的歌聲?又要如何和Afterglow平起平坐?可是,他編的曲子,真的足夠好嗎?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想繼續練習,將內心的焦躁藉由鼓聲發洩出來,可手機鈴聲通知他預約的時間要到了,嘖了一聲後站起。
「時間差不多了,收拾一下吧。野貓,記得後天同一時間要到。」
「嗯。」樂奈曖昧的回應,拖著行李一溜煙跑了。他早在立希說要解散前就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不如說今天算是很乖的待到練習結束了。至於結束的抹茶芭菲,在中場休息時禁不住要求提前給了。
立希也就兩根鼓棒要收拾,待兩位弦樂器背好看起來很笨重的行李後將團練室的電燈關上。不理會愛音的「好歹等我們都出去再關吧?半調子的好心!」。
他們最近團練都是兩小時以上,燈的喉嚨無法負荷唱這麼久,後半段都會自己一個人到外頭的咖啡廳思考歌詞。
跟凜凜子打過招呼,三人一起往咖啡廳的角落靠近。燈面前攤著常用的橫線筆記本,自動鉛筆擱置在一旁,雙手放在膝蓋上,無神地盯著被略帶黃色的燈光所照亮的頁面。
「燈,還順利嗎?」立希關心地問,將燈的書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燈看向自己的團員,稍微搖頭。
立希瞧了瞧筆記本,早些前還被塗塗抹抹填得半滿,此刻卻是乾淨潔白,看來是放棄修改重新開始。
「遇到瓶頸了嗎?偶爾會這樣子呢……為了減輕Tomorin的負擔,是不是該讓我來表現呢?我可是很會寫作文的喔!」愛音有些興奮地說。
「不行。」立希白了愛音一眼。
「感覺會是一首很濫俗的情歌,或是濫大街的讚頌青春的歌曲呢。」爽世皮笑肉不笑。
「才不會呢!」
「雖然……不太懂那些,但小愛寫了的話,我會努力唱的。」
「主唱對歌詞沒有共鳴是不行的吧?」爽世歪頭。
「那果然就是我這個主唱吉他出場——」
愛音都還沒說完就被爽世打斷。
「不如立希先作曲,再來給燈填詞如何呢?也有這樣子的創作順序吧?」
「不行。」立希想也不想地回答。「我的曲子是為了燈的歌詞而存在的,要是讓燈來配合我就本末倒置了。」
面對如此果斷的立希,燈皺起眉頭重新將視線投向紙頁。
「好啦,今天也晚了,燈也收拾東西回家休息吧。我們進度還不錯不是嗎?不用急於一時的。」
「對啊!不管是迷星叫還是迷路日,我們都已經很熟練了!」
「如果跟先前的比起來,不管怎樣都能算不錯吧。我們沒有連續演奏六首曲子過,這可是翻倍的數量,不要大意。」
立希心裡其實是贊同兩人的,跟先前比起來目前的準備時間還很寬裕,但為了不讓樂團鬆懈還是說出嚴厲的話語。
「嗯……回家後我會繼續努力的。」燈握拳激勵自己,用比平常快的速度將筆記本收好。
見到燈的反應,立希有點後悔自己剛才說的話,要是燈開夜車累倒怎麼辦?
「走吧,不要打擾人家營業。」爽世催處停滯在原地的夥伴們挪動身子。
四人一邊閒聊一邊走出店面,接著因為目的地方向不同彼此道別、倆倆分開。
「啊!」走了一陣子後愛音忽然想起什麼似的。
「東西忘記拿了嗎?」爽世問。
「忘記跟大家討論到底誰才是隊長了!」
「不就是燈嗎?」爽世打從心底的不感興趣。
「因為他是主唱所以就是隊長嗎?太先入為主了喔!」
「那就是立希囉?沒有他的話我們大概辦不了一場像樣的Live呢。」
「但立希很不會體恤人心呢,這兩個人沒有彼此都不行啊。果然還是要由可以聯繫他們兩個人,又擅長經營社群的人來……」
「我先去搭車了,下次團練見喔。」
「這明明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穿過幾個路口後,爽世緩步走上月台,正逢下班的人潮,長椅都被疲憊的上班族所占滿。他看了看列車時刻表後將背上的貝斯解下,倚牆放著,活動一下酸疼的肩膀跟手腕。
燈聚集大家,立希在背後推著,而愛音聯繫著樂團嗎?
雖然對愛音說的話不感興趣,但心思還是稍微被勾了起來。
那我是什麼樣子的定位呢?
有沒有非我不可的事情呢?
想著想著忽然有些厭世起來,嘆了口氣。
一顆貓頭突然出現在眼前,他驚慌地退後一步,險些踢倒貝斯。
「是樂奈啊。」
爽世按著胸口鬆了一口氣,看來是自己想入神了,沒注意到樂奈靠近。
月台上的人們好奇地看向抱著一隻貓的國三少女,忽然成為注目的焦點讓爽世有點緊張,堆起習以為常的笑容。
「有什麼事情嗎?」
「事情?」樂奈歪頭,然後搖頭。「不摸嗎?」
面對一直舉著貓的樂奈,爽世只好無奈地伸手摸摸這條三花貓的腦袋。有點粗糙的毛皮,但很溫暖,讓他不由自主多揉了兩下。
「喵!」
三花貓突然拍開爽世的手,從樂奈手中掙脫,一溜煙跑開,樂奈隨即追了上去,連聲掰掰也沒有,消失在馬路的一端。
爽世滿頭問號,就在這時,提醒電車進站的鈴聲響起,他連忙背起貝斯準備上車。排隊時看著殘留觸感的手指,露出一絲苦笑。
「像笨蛋一樣呢……」
「立希……立希。」
立希猛地睜開眼。又睡著了嗎?
總覺得脖子有點僵硬,該不會落枕了吧?
「我要下車了。」燈又開口。
立希這才發現他居然靠在了燈的肩膀上!
顧不得脖子的異狀,他吸一口氣連忙彈起來遠離燈,伸手抹了抹嘴邊。還好沒流口水。
「抱歉,不小心睡著了。」
燈搖搖頭。
「立希累的話,我自己回去吧。」
「沒事,睡一會後感覺好多了」
燈看了立希一會,點點頭,兩人拾起書包並肩走下電車。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微涼的晚風偶爾吹過兩人之間。他們並沒有說些什麼,一來是立希光是保持清醒走路就有點費力,二來是燈本來便不是多話的性格。
但立希很喜歡這樣安寧的時刻,畢竟日常生活中已經夠多吵雜的聲音,總是得戴著耳機沉浸在音樂內才能夠遠離喧囂。
走上天橋後,再幾步便是離別的距離。只有這個時候立希內心才會升起些微失落感,想要說點什麼,儘管經常只是一聲薄弱的「再見」。
燈停了下來,望著天空。
「天蠍座。」
立希停在燈身旁,望著同個方向,雖然是看到了那些夜幕中閃耀的星芒,卻沒辦法連結出任何形象。畢竟他對天文啊星座啊一竅不通。
「燈是天蠍座的對吧?」
先前愛音纏著大家問彼此的星座,結果居然說什麼根據測驗結果,獅子座跟天蠍座速配指數只有三成,無聊的玄學!
雖然還有近半年,不過從現在開始物色生日禮物好了。畢竟他不是很習慣做這種事情。
燈點點頭,神色低落。
「是不好的星座。」
「哈啊?誰說的?」
「傳說中,俄里翁就是被蠍子刺死的,後來變成了獵戶座。明明沒做錯什麼事情,很可憐。法厄同也是被蠍子害得失去控制,最後被宙斯殺死了,變成了波江座。」
「呃……」
完全無法跟上話題,而且聽起來蠍子確實有點可惡。立希絞盡腦汁思考,靈機一動。
「但是在銀河鐵道之夜裡面,蠍子很偉大吧?願意燃燒自己成為其他人的指標。」
「喬凡尼……為什麼不能跟卡帕涅拉一起獲得幸福呢?」
他這才想起來故事的最後確實有個帶點灰暗的結局,平凡的喬凡尼與優秀的卡帕涅拉是摯友,約好了永不分離一起獲得幸福,最後卡帕涅拉卻先一步離去,拋下喬凡尼獨自一人。
說實話他也不是很認真地讀這篇文章,只是因為被指定為國文課作業,草草寫了個心得交給老師後就忘得差不多了。現在想想這種作品作為兒童讀物真的沒問題嗎?
「大概是,喬凡尼還努力的不夠吧。卡帕涅拉不是為了救朋友犧牲了自己嗎?」
說著說著,立希忽地也感到哀傷起來。平凡的人,就不能獲得幸福嗎?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繼續開口:「可是,如果喬凡尼能夠繼續當個好孩子,那肯定也能到天堂和卡帕涅拉團聚吧。」
「這樣啊……」
燈的表情似乎有點無法釋懷,立希不希望她露出這種表情,努力思索話題。
「對了,我上次意外看見一個廣告說,想看野生企鵝其實不需要到南極,只要去澳大利亞的某個小島就可以,費用低上很多,努力存錢的話,高中生也可以負擔的起。」
燈表情一亮。
「沒錯……雖然南極的企鵝最多,但是整個南半球都有牠們的蹤跡,澳洲的話……是小藍企鵝,體型最小的企鵝。」
「原來是小企鵝啊……雖然我不太明白,可是聽說傍晚的時候可以觀賞到幾百上千隻企鵝一起從海灘回到巢穴,很壯觀喔。或許我們可以努力存錢,畢業的時候一起去當作紀念。」
「跟大家一起……看企鵝?」
燈的眼神宛如星空般閃閃發亮,從某人落水的噩耗轉變為對和同伴一起旅遊的嚮往,也或許是能親眼看到野生企鵝的期待。
「要努力節省零用錢……才行。」
看著燈下定決心的表情,立希露出柔和的笑容,把某個喜歡窩在家裡、不喜歡海也不喜歡山的人的意見拋之腦後。
其實他看到這則廣告的時候也沒什麼興趣,是想到燈喜歡企鵝才留神多看了會。
走下天橋前,立希又瞥了一眼夜空,依然什麼也看不出來。
等Live結束後,去一趟天文館也不錯?至少把天蠍座的事情弄清楚。
回到家後先是洗滌身子,接著趁剛洗完澡後精神不錯的情況下草草應付一下作業,寫一半應該夠了,剩下的去學校抄海鈴的吧。再確定一下Afterglow曲子的改編旋律。
樂器演奏的部分難度偏高,所以她將大部分的合聲改成燈的獨唱,讓大家可以專注在演奏上,也能呈現出和原曲不一樣的感覺。
「這樣應該可以……可以嗎?」
看著眼前的作曲程式介面和手上的樂譜,雖然照搬是比較保險也省力的作法,但他想在前輩面前表現出MyGO的風格,更何況他們沒有鍵盤手。
要請野貓來協助這部分嗎?她看了一眼春日影的譜就能轉化鋼琴的部分,這對她來說應該挺輕鬆的。
他立刻甩甩頭,這是在Afterglow前表現的機會,必須自己來才行。
又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十二點,今天就早點睡吧。
他最後點開了一首曲子,靜靜聽著。這是他的第一首作品,甚至早在碧天伴走之前,沒有人聽過這首歌,他也未曾想要發表,只是偶爾會聽個幾遍,修改一些地方。
他有時候會覺得,這首歌就是他自己,錯誤百出、無法見人,可是,就是存在著。
拿下耳機準備刷牙洗臉時,手機傳來震動,他瞥了一眼發現是燈傳的訊息,立刻抓起解鎖畫面。
燈:歌詞,寫好了
已讀只有一,他是第一個看到的。雖然以其他人的作息來說是理所當然的狀況,他還是忍不住有點得意,點開了那張筆記本頁面的照片仔細讀著。
是因為他們談了銀河鐵道之夜嗎?開頭是關於地鐵的場景,這歌詞……是喬凡尼的心聲嗎?陰鬱痛苦的詩句讓立希感到共鳴。
兩人的對談成了燈的靈感、化為歌曲的一部份,讓他感到無比的幸福。
他甚至有點貪婪地想,這是不是寫給他的歌詞呢?
「不是睡覺的時候了。」他拍拍自己的臉,打算下樓拿能量飲料來熬夜作曲。
來到走廊時,發現客廳的燈光還亮著,父母正在裏頭商談些事情,他放輕腳步免得被發現。
「立希這次的成績,退步了很多呢。」
「當初說什麼都要讓他去羽丘才對。」
「果然還是玩樂團的關係嗎?」
「姊姊當管弦樂社的社長時也還是年級第一啊。」
「那就是打工花太多時間了吧?」
立希咬牙,加快腳步,拿了兩罐能量飲料後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間,再次戴上耳機。
就算是平凡的喬凡尼,只要足夠努力,一定也能抵達卡帕涅拉身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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