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城】愛鈴日常其一

演奏

　　悠揚的二胡聲，隨著演奏者拉出最後一個音符，停下動作後，溶解在木造房屋寬敞的空氣中。但整場演奏的氛圍尾韻，此時才在眾賓客的心中擴散開來。

　　五六位來賓坐在雕有紋路的木椅上，中間則是一桌飯菜，但此時他們都讚嘆的看著演奏者——簡愛鈴。一會後鼓掌才響起。


　　「好，真是好極了！」

　　「各位前輩過獎了。」簡愛鈴微笑，頷首欠身。

　　「老簡啊，你這位女兒，真的不得了呢！」其中一位賓客轉頭看著簡愛鈴的父親——簡育蒼，眼裡滿是讚許。「外貌亮麗、個性乖巧不說，醫術天份又盡得你的遺傳，還拉得一手好二胡，你這真是好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哪！」

　　「雕蟲小技而已，實在不足掛齒。」類似的奉承已經從類似的人身上聽過許多回，簡愛鈴也回以熟練的類似回答。

　　「是啊，尤其在醫術上，小女還需要各位多加指點。」簡育蒼謙虛的雙手作揖。「接著，我們邊吃邊談吧，否則菜都要涼了。」

　　簡愛鈴將二胡交給負責照料自己的梅嬸，在父親身旁就坐，進入了一種半放空的狀態。當然，表面上看來她仍是一位端莊賢淑的好女兒，對於長輩的噓寒問暖也總能適切的回應，從小到大可說是習慣成自然。她深知，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便是她那急於擴張權勢的父親的事了，他早已對醫院院長之位耽視已久。自己呢？只要別多說、別出糗就行了。

　　說到院長——簡愛鈴記得自己在小時候還挺害怕狗院長的，覺得他的言行舉止很詭異，而那過份的熱情又包含著一種令人害怕的成份。幸好成年之後不曉得為甚麼便很少遇到他了。

　　好不容易熬過飯局，進入泡茶閒聊的階段，簡愛鈴才找個身體不適的理由躲回位於二樓的房內。

　　關上房門，簡愛鈴的肩膀頓時垮了下來，非常不淑女的長長嘆了一口氣。一頭栽上了床，旗袍的裙擺翻開，露出被黑絲襪裹著的纖細長腿。

　　她有些鬱悶的抱住枕頭，將臉埋在裡頭胡蹭一氣，宣洩著不滿，直到快沒氣了才將臉抬起，喘著氣。

　　印入眼連的是她的二胡。

　　「啊——！」她小小聲的喊了著，鼓起嘴，粉拳不斷鎚著枕頭。

　　她並非討厭二胡，相反的，還很喜歡。她討厭的是這種籠中鳥的生活，在父親的監督下，學著乏味的醫術，奉承著那些長輩，感覺自己彷彿沒有靈魂般。

　　窗外傳來孩童嬉鬧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她爬起身將臉湊到窗戶旁，發現一群孩童正在底下玩耍著。

　　孩童們的年齡約八歲，正是進入學院就讀的年紀。他們邊嬉鬧邊討論著學院內發生的種種趣事，簡愛聆聽著聽著便出了神，露出羨慕的神情。

　　她雖然生於醫學世家之內，但自幼身體狀況便非常糟糕，經常生病。時不時身體還會虛弱得連光都照不得，只好前往地下城中修養，連義務教育都上得斷斷續續。能順利畢業，全要拜由父親傳授的知識。而畢業之後便跟在父親身旁在醫院內學習、服務，接觸到的對象不是病患、傷患，便是與父親有所往來的長輩。

　　根本沒有與同齡人交流做朋友的機會。

　　正當她陷入自己破窗而出，與孩童們一同玩耍的幻想時，孩童們跑開了。

　　「啊……」簡愛鈴不自覺的伸出手，最後緩緩的垂下，無力的趴在窗邊。